刘慕沙
3月29日下午,作家朱天文、朱天心、朱天衣的母亲、翻译家刘慕沙去世,享年82岁。朱天心表示,刘慕沙已经洗肾两年,春节前被诊断出肺腺癌晚期,后经家人讨论共识,决定不接受化疗,以安宁疗护为主。
朱天心表示,下午家人围在刘慕沙病床旁,一边唱歌一边陪伴刘慕沙,气氛很平和,“这也是她希望的方式。”
朱家一家三代都是作家。在上世纪50到70年代时,刘慕沙翻译过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等4、50部文学名著,是知名的日文翻译家。
刘慕沙:从叛逆少女“逃”成台湾文学朱妈妈
以下内容原刊于北京晚报,作者小熊,新浪读书经授权发布。
刘慕沙和天文、天心、天衣三姐妹。
“脱离家庭关系:为满法定结婚年龄屡向父母请求婚事终被置之不理现为进行婚姻自由而求终身幸福外出自立自登报之日起不再接受掷法干涉——刘惠美”
这是六十余年前登在台湾报纸上的一则声明,当时的刘惠美20岁上下,是台湾苗栗一位外科医生家的女儿。她与来自大陆的国民党军中作家相恋,但是遭到家人反对,遂有了这样一份声明。
这位国民党军中作家就是朱西宁,也是台湾作家朱天文、朱天心、朱天衣三姐妹的父亲。而刘惠美呢?自然就是姐妹们的母亲,后来更名为刘慕沙的台湾翻译家、小说家。
朱西宁和刘慕沙的相遇带有很浪漫的传奇色彩。彼时念高中的刘慕沙是个网球好手,与搭档一起获得了女子双打冠军,刚巧这位搭档的名字与朱西宁曾经的恋人相同。不久之后,刘慕沙收到一封来自高雄凤山的陌生人来信,问询刘慕沙她的这位搭档是否是南京人,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朱西宁并没有联络上自己在南京的女友,但却就此与刘慕沙结缘。二人鸿雁传情,通信三年见面四次,选定彼此为人生伴侣。
刘慕沙的家在苗栗铜锣镇,父亲是小镇上的医生,开着一家诊所。当时本省人与外省人的联姻并不多,朱西宁在军中的薪资也很有限,所以刘慕沙的家人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刘慕沙无奈,留书给家人称要与朱西宁“携手同奔文学前途”后,便离家出走了,再然后,也就有了文章开始时的那则登报启事。
待到我有机会来到台北朱家,见到刘慕沙时,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我站在朱家古旧的客厅里,电视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放大了的朱西宁黑白照片,花白头发、侧身、嘴角挂淡笑。天心说,“就叫婆吧。”于是从那天起,我便有了一个婆。
永远闲不住的朱妈妈
婆爱笑, 每次一见我进门,总喜欢把家里的所有好吃的都摆出来,让我总有种错觉,依稀仿佛没有错过《三三集刊》时期朱家的热闹。
《三三集刊》是台湾曾经一批文艺青年的重要文学阵地,也是现在五六十岁的那一代台湾人的重要文学养成。“三三”时期,朱家的大门向所有文学青年敞开,大家来了就谈文学办期刊,婆则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保证所有人的饮食供应。朱家好像常年的流水席,饿了总是会有东西吃。而婆常常大量采买的方式,让卖菜的小贩一度误以为她家里是开餐馆的。也是因为当时留下的习惯,婆做起饭来总是一大锅,生怕大家不够吃。这个习惯即便是后来我来到朱家时依然还在,那会儿婆的身体条件还可以做做饭,我去吃饭时,她还会专门做道客家小炒,让我尝鲜,每次端上桌也是一大盘,生怕不够吃。
“小熊,饿不饿?”这句话婆真的是没少问我。想来,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多少年轻人都被婆这样问过吧。照顾好一家子的起居饮食,一句“饿不饿”,可能是最简单的问话,里面却含有最质朴的情感。
婆闲不住,最常看她在冰箱那个角落里忙活。家里人多又节俭,剩下的饭菜从来都不浪费,不大的冰箱总是满当当的(再加上偶尔还有怕腐烂,需要暂时保存的动物尸体)。婆有一套自己的冰箱归纳术,有几次我想帮忙,都被她拦住,“小熊你坐着,只有我知道怎么能把这些东西都放下。”说完她就搬把小凳子坐下,开始倒腾冰箱里的各个区域。
说起冰箱,我还会想起唐诺老师曾经讲的一个掌故。当年朱西宁老师得到了一笔版税,在土地价格尚未涨起来的年代,刚好够买后山上的一小块地。朱老师思量再三,觉得婆每天出门买菜太辛苦,于是用那笔钱买了个冰箱。这倒是让我想起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的相似故事,他是《铁臂阿童木》主题曲的词作者,但是只拿到过一次稿酬。有人替他感到可惜,说是如果按照歌词的使用次数结算稿费,谷川早就发家致富了。谷川却说,幸好没有,不然我怎么还会继续写诗。
和冰箱在同一角落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猫砂盆,是一个塑料箱子改装的。家里的猫实在太多了,即便猫砂盆那么大,依然要随时在清理,一楼猫砂盆的清理工作,也由婆来负责。在家里还有狗,婆腿脚也还灵便的年代,遛狗的任务也归在婆的身上。只是等到我2010年第一次进到朱家时,家里已经快进入到无狗时代了,还剩的狗已经年迈,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家里溜达几步。
小说工厂里的一分子
婆年轻时打网球受过伤,上了年纪,这些伤病陆续开始找上门,有时候腰腿疼。家里的老房子依然还是朱西宁老师在世时的样子,古旧得从未装潢过。婆住在二楼,几年前爬楼梯时就开始变得缓慢,那时候天文、天心就商量,去找人安个电动的升降座椅。
西宁